明烛天南(置顶卖崔浩

21世纪前秦阳平公府人形爬虫

 

【王猛x苻坚的小剧场】七月流火

王猛恍惚的意识里只觉得自己已经很多年没有像今天这样睡过去很久了,可是他只觉得自己的身子着实乏力,纵使自己在梦中一次又一次强迫自己醒过来,却都无济于事。他想着自己桌前堆如小山高的政务,丹墀之上对自己充满信任的天王,不懂事还等着自己教导的王皮……
自己必须醒来。
你自己说过前秦还需要自己二十载啊,你却怎么赖在这里起不来了!
你醒来啊!
王猛在昏睡中一次又一次掐着自己的手臂,扇着自己的脸颊,试图挪动自己的身子。可是自己这身子,这闹心,却如无边落木而下那般沉重地毫无反应。
王猛似乎感觉到自己从深渊上垂落,乏力使自己无法挣扎,自己随时就会砸在谷底,丢了性命。
“不要……”王猛竭尽自己全身的气力喊了出来,之前的都不要了,自己还差那么一句话要给天王说,自己不能死……
王猛感觉到自己身体被人轻轻摇动,不觉在梦中准备睁开眼睛,倏忽间他意识到自己醒了,四目相对,是妻子惊慌而又担忧的看这自己。
“夫君你……没事吧……终于……醒了啊……”女人匍匐在床边,把头埋在被窝上,低声啜泣起来。
“吓死妾身了……我生怕你……”她都声音颤抖着,她紧紧拉着王猛的手,把王猛冰冷的手攒着温热。
“夫君你知不知……你睡了整整两日啊……怎么唤也唤不醒……和个木头人似的……”女人依旧嘤嘤哭着。
王猛不为自己睡了两天而诧异,他自己感觉得到,这些年,尤是慕容氏广泛浸入前秦的朝堂之上后,他每日夜半而睡,鸡鸣而醒,从没有像这次这样有种睡饱了的感受。只是,王猛想到此事有些暗暗伤悲,垂在肩上一根根的花发,自己当真是老了,人生恣意狂妄也就那么十年光景,佐一代雄主上位,立一场不世功勋,十几年就这么过去了,自己期望看到宇内太平,这终究是已过春秋的蟪蛄还妄图五百岁。
王猛自哀了片刻,意识到自己尚有大事要做,忙问妻子道:“我昏睡二日之久,天王可知道了?”
女子含泪点点头,呜咽道:“天王还说……要亲自来府上……”
“唉!这个天王!”王猛使劲摇摇头,“还没长大!眼下我昏睡不起,他应当是考虑政务如何处理,却偏偏想着来看我!”王猛其实心知肚明苻坚的好意,却仍然为苻坚不以政事为先太重感情的性格担忧。自己百年之后,他依然感情用事,依照慕容垂的那套手段,自然可以把苻坚耍得团团转,到时候自己一片心血……
王猛想至此,不禁有些愤怒,胸中感到有些堵,气时不禁有些咳喘。女人见状,方要停止的眼泪刷一下又下来了,紧紧握着王猛的手不放了,王猛示意她把手放开,低声道:“扶我起来,看看这几日又出了些什么事。”
女人刚想摁住王猛,一个“不”字还没出口,王猛便自己掀开被窝自己扶着床框站了起来。这一连串的动作确实有些废力,王猛扶着床框,不禁乏地喘气,心上有些大惊于自己的反应,或许这不仅仅是累了,是累伤了。
女人一惊,急忙想扶着王猛回到床上去,可是王猛知道自己若是越躺,便会越困,横眉瞪累一眼妻子,示意她扶自己去案边,女人有些畏,颤抖地搀着王猛,走出却还没两步,王猛却觉得头晕目眩,胸中心口翻江倒海,一股热腥味涌上喉头,自己本想克制一下,却发现自己又无力起来,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王猛吐过血后,本还清醒的意识又模糊起来,再无力气支着身子,便随着软倒下去。和着女人害怕惊恐的哭声,王猛感觉到那个熟悉的人也破门而来。
“景略!”
“景略,你!”
“你怎么了!”
……
王猛觉得他呼唤的声音越来越小,自己一心回应他,却始终控制不了自己开口,任由哭声和他的喊叫声撕心裂肺。

这次是彻底的很久没有知觉了,王猛再一次醒来时,看着妻子苍白而惨淡的面容,自觉悲哀起来。女人见他醒了过来,摩挲着他的手,转头向外喊道:“皮儿,快进宫,和天王说丞相醒过来了!”
王猛看着王皮匆匆奔进屋里激动地看了自己一眼,喊了一声是就向外跑去,自己想阻止他不惊动天王,可是,自己已是知命之年,身体愈发吃不消也是事实所见,有些话,当是早与天王讲明为好。
他不再像上次那样挣扎着起来去案边了,他吩咐妻子去案边把这些日的公文拿过来,自己在榻上慢慢看。妻子起先想拒绝他,可看着他认真严肃的神情,却也不得不顺了他的意思将那沉沉的一沓放在他枕边。
王猛越看越觉得不舒服,自己一病,慕容氏的人就抑制不住自己的躁动了。王猛狠狠地绞着手边的床铺,妻子见了,心上虽痛,却也不敢上前劝话。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忽然被推开了,王猛似乎感受到了他的凌云之气,撂下手中的东西欲爬起来叩拜。苻坚见状一个箭步上前扶住他,轻声道:“景略,不用了,你我之间何须如此,何况你还……”苻坚看着了他枕边的文书,不禁埋怨地叹道:“你也不爱惜自己身子,都这样了,还想着这些!”
苻坚将王猛扶回床上,自己也没要座儿就在王猛榻边坐下了。他看着王猛苍白的面容,心中不禁隐隐作痛,他依稀记得王猛刚出山来见自己时,恰是英年,虽然流露着士人的嚣张劲,但却也是有坐了几天槛车回来不带歇停地和老氐们斗嘴设计那种精力的,他还记得当初在自己幕下,王猛捉虱子十分敏捷,一捉一个准的场面。如今,景略却都是为了自己和大秦才憔悴损至斯的啊!
王猛见苻坚久久不出声,心里挂念着方才没看完的事务,不禁低声道:“陛下……您挪一挪,你坐到文书上面去了……”
苻坚摸摸衣襟下头,确实有一打硬硬的纸壳子,他却也不挪,只拉着王猛的手说道:“都病成这样了,还费心神看这些有何用,朕不要你替朕干些什么,朕只要你好好的——看着朕一统天下。”
王猛心上一颤。
苻坚感受到了王猛的变化,不禁关切地问道:“景略怎么了,可是朕说了什么……”
“陛下,”王猛喊出两个字以后顿了顿,犹疑了片刻“臣有话或许有忤陛下所愿……”
苻坚摆摆手,笑道:“丞相有言只管说,坚谨受教。”
“臣百年之后,愿陛下,不以晋为图。”王猛盯着苻坚的双眼,似流露出了乞求的神情。
苻坚一怔,思忖片刻想到王猛是汉人,说出这种话也是常情,只微笑着看着景略:“你瞎说什么呢,朕不许你先朕而去。”
王猛非但没有因苻坚的笑而释然,反倒更为严肃地道:“晋虽僻陋吴越,乃正朔相承,亲仁善邻,国之宝也。鲜卑、羌虏,我之仇也,终为人患,宜渐除之,以便社稷。”
“景略你……”苻坚背着突如其来的大道理堵地有些的懵,只好笑着点点头:“朕答应你,但朕要你好好活着。”
王猛摇摇头,道:“恕臣之罪,臣恐……”
苻坚闻此立刻用手抚着王猛的嘴,“朕不许你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王猛看着苻坚,心中不安,他依然没有看清现实,他方才同意自己恐怕只是应付自己罢了吧,他的野心,自己却也控制不了了。
“陛下,臣累了……请陛下谨记臣方才所言,切不可为一时冲动问鼎晋室,否则……”王猛失落地声音愈发微小,他希望,自己一次次的提醒,他能懂自己苦心。
“景略累了,朕不扰你了。朕过去的日子里太累着你了,朕定然不负你所望,朕要让天下太平,不再让您为天下元元而忧心。”苻坚扶着王猛躺下,轻轻退出房间。
王猛向苻坚离开的方向轻笑一声,一阵酸楚涌上心头——他似乎看见慕容乱国,当年大治的长安城披兵燹之厄,秦晋交接,一片混战,苻坚的野心被打的落花流水,却还顽固地死守着。
“但愿不会吧……”王猛沉沉睡去,妻子用帕子拭着他眼角的泪痕。

是夜,前秦丞相薨,年五十一。
七月流火,知暑渐退而秋将至。



ps:景略真是七月死的🌚
这篇还有个比较洋气的名字——景略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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