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烛天南（置顶卖崔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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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云上自然没有在人世间那样的繁文缛节，苻健一早便驾着阵云来找苻雄，大出苻雄意料却的确是在情理之中。
苻雄因为一口气上来了五个人这件事，每日提心吊胆，忧心忡忡。纵使他如何信任苻坚的能力，但眼下，在苻雄眼里才华可以与之相较的苻融还在下面，他生怕第二天早上起来，又上来一个苻融……除此之外，他的儿子一口气把苻健的四个儿子送上了天，出于人之常情，苻健定然心中会生桎梏。
只是没想到，这一天还是来了，那么快。
苻雄看到苻健，立即奔上前欠身迎接。苻健也不说什么，既不让苻雄平身，也没有忽然破口而骂。
苻健沉默着，苻雄也沉默着，更感受到一股寒意。
“王兄……”苻雄颤颤巍巍开口吐出了两个字。
“嗯……”苻健反手立在苻雄身侧，既似漫不经心的回应，又像意味深沉的前奏。
苻雄心中很虚，他不知道苻健此来何意，但就方才苻健对他的那一番不冷不热的态度，八成没什么好事，自己还是先代苻坚向苻健认了错为好。
“坚头放肆，是臣弟教育失职，望王兄……不要……”苻雄腰躬得更低了，声音如蚊虫一般微小，他偷偷抬头看了一眼苻健，只见他的手绞着袖口，指骨竟也泛白。
苻健幽幽踱步几个来回，苻雄除了能听到他衣带窸窣的声音外，还能感受到他尽力抑制住自己的愤怒。
“人死不能复生，丞相说这些已没有用了。”苻健冷冰冰地扔出一句话。
苻雄一颤，道“王兄不要动怒……想开一些……臣弟想坚头和他们定然有误会，臣弟……”
苻健忽然狠狠一振衣袂，苻雄吓得跪在了云上，一时脑中空白，他只感受到苻健咬牙切齿，一个字一个字咬出来：“你想！？你想就是那样吗？你只失了一个儿子，你儿子却害死了我四个儿子，你是有那个心态跟我说让我宽慰！四分的痛苦与一分的痛苦，你能心平气和地和我说话，我不能！”
苻健说罢喘了一口粗气。
“纵然苻生作恶多端，品行不修，苻坚大可以把他贬为废人，我不会有任何不满，但何必把他杀掉！如若说苻生杀便杀了，那剩下四位，难道他们还能犯出比苻生更出格的过错吗，苻坚却也要把他们杀灭！王位都让给你苻雄这一支了，苻坚他还要怎样才肯罢休？向时听闻父亲喜爱他是因为他耽于读书、见识广博，我看那些都是他做做样子。如今一试，才知其狼心狗肺，极端恶毒！你，你苻雄，当然有错，有罪，罪无可赦！”
苻雄匍匐在地上气也不敢出一口，即使苻健的话让他十分难受、气氛，他也只得败下忍着。
毕竟苻健说的对啊，自己只有一分的痛苦，这一分还是自己另一个儿子带来的，换言之是自作自受。而他，却承受着四倍于己的苦痛，而这痛苦还是他当年无比倚重、以至于给予了人臣之极位的丞相因教子无方给他带来的。
可是说他顽固，不亚于苻坚的固执。这个引以为傲的儿子，又怎能配以他如此不堪入耳的谩骂呢。苻雄在苻健喘气之余，低声道：“王兄尽可谩骂我，求您不要这样说坚头，王兄也知道，为帝王者，必有其不可言说之难处啊……”
“难处？”苻健听罢突然厉声笑道：“呵！我当然知道为王者有难以表明的难处了！可我有因此杀你吗？甚至连罪于你都不曾有过！”
苻健狠狠盯着伏在云上的苻健，说：“亏是云上，你跪着不硌身子，若是在下面，我定是让你和苻坚给我跪上十天半个月，好好体味一下这种痛苦！我谢过你当年的王佐之功，如今我深深地想让你痛得死去活来！我对你仁至义尽，你却让你的儿子这样恩将仇报，情分就此尽吧！”
苻健头也不回气鼓鼓地飘去了，苻雄松下一口气，又闻远处的苻健气愤未尽地扔下一句话。
“天道自然好轮回，我想苻坚不久就会上来的，到时候，再收拾你俩父子不迟！”